《徹骨[校園]》 007

過來

下午的英語課上,丁慧的火藥味十足,點名江武揚和林淼,痛批了一頓。難熬的兩節課終於過去,到了晚自習時間,夏楹把編輯好的訊息發給蔣婉鈺。

告訴她不用再讓荊叔叔來接她。

不管蔣婉鈺怎麼說,叔叔人怎麼做,夏楹都覺得跟荊徹一起放學,是一件比較別扭的事。

不過,回想起中午他冷淡又足夠疏離的態度,比最初見麵那幾天要溫和不少。

也許再過幾天,他們可以徹底當個彼此禮貌坦然的鄰居。

以及同一所學校偶爾會見麵的普通校友。

這樣的話,尷尬的氣氛或許會漸漸消散。

下了晚自習,天色已經完全暗了。

夏楹看了眼蔣婉鈺發回來的訊息,她說知道了。估計也不好讓鄰居叔叔一直接送,這回她答應得意外幹脆。

夏楹從側門出去,走到公交車站旁。

路邊有四五個男生聚在一起,一陣鬨鬧過後,一起朝她這邊走來。

在臨北,父親死後,夏楹一直很敏感周圍人的敵意。

失去了兒子的那家人,找人砸她媽媽的店。他們逼的蔣婉鈺關店後,又叫人來學校找夏楹的麻煩。

有的人是天生壞,不好招惹。

夏楹餘光一直留意著他們,莫名有些熟悉,還沒等她想起來,領頭有個人吊兒郎當吹了聲口哨。

一個寸頭,帶著耳釘的男生,咬著煙衝夏楹說:“學妹,剛下課啊,這麼辛苦。”

夏楹皺眉,下意識去看來車的方向。

“別回家了,想不想玩一玩放鬆放鬆?”耳釘吐了口煙,夏楹往旁邊挪了步,目光依舊看著馬路對麵。

絕對不能搭理他們。

耳釘見狀,朝身後的男生抱怨:“盛哥,你看她不理我。”

盛家言把耳釘往後推,笑罵道:“就你這樣能搭理就怪了。”

他走到夏楹麵前,擋住她的視線,不懷好意地低聲笑:“學妹。”

這與他那天的搭訕完全不一樣,至少那次他還有點禮貌。

而這次完全是冒犯。

“我知道你的名字,夏楹,1班的轉學生。我們沒什麼惡意,就想跟你交個朋友。”他說完,動手就要去拉夏楹的手腕。

她連忙避開,皺眉道:“我不認識你。”

“這我可傷心了,”盛家言說,“上一次我們不是見過麵嗎。”

夏楹沒說話,扭頭往學校方向跑。

那邊還有值班的保安在。

耳釘低罵了句,連忙追上她。她沒有回頭看,也知道他們四五個人全追上來了,急促重疊的腳步聲漸漸逼近。

夏楹紮著的馬尾辮忽然被人狠狠拽了一下,身子往後仰,因為慣性她整個人不受控製,被人拽著直接往後摔。

土渣,碎石子,長著硬茬的枯枝,硌了滿手,痛感尖銳。

他們的陰影兜在夏楹頭頂,盛家言彎腰看著她,擠出一絲笑:“好學生體力不太行啊,跑真慢。”

夏楹的裙子,小腿,都因為摔跤而擦上了泥土,看著萬分狼狽。

他們圍著,就算爬起來也不可能跑得掉。

該怎麼辦?

倏地,有摩托車輪胎摩擦地麵急停的聲音,在空曠寂靜的路麵上引起震動。

夏楹從人群縫隙中看到荊徹停穩車,摘下頭盔。

他視線冷然,淡淡掃過幾人。

然後目光定在夏楹身上。

她愕然片刻,聽到他淡聲:“夏楹,過來。”

這一聲,彷彿穿越回過去許多年。夏楹很久沒聽到他命令式的口吻,倏忽間,從相遇到現在,變得像是一場夢。

以至於,她一動都不敢動。

見她這般膽小,他耐心告罄,沉聲:“盛家言。”

他眼底威壓更甚,眸光淩厲凶狠,優越的皮囊之下是純粹的狠勁兒。

“還不走?”他輕點著手指,抬起下巴睥睨眾人,“還想像上次那樣?”

盛家言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,是個剋製忍耐的動作,可在荊徹麵前,他隻能退縮。

對峙這會,夏楹已經反應過來,從地上連忙起身,拍著裙角的灰,慢慢走向荊徹。

沒有人攔夏楹,他們均是神情緊張地盯著荊徹。

夏楹心裡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,想要奔赴到他身邊的感覺。可與之相反的,是她動作磨蹭,似是在猶豫究竟該停在哪一步。

荊徹沒給夏楹猶豫的時間,直接拽著她的手腕,往車邊上扯。

然後丟了頭盔給她,“戴上。”

夏楹下意識抬眼去看盛家言那幫人。

盛家言滿臉怨恨,細長的眼緊盯著他們,腮幫子微鼓,咬緊牙關敢怒不敢言。

片刻後,纔對耳釘他們說:“算了,我們走。”

荊徹壓根沒看他們,看她戴好頭盔,“坐穩,我們回家。”

他說完,夏楹才真正的放鬆了神經,換成舒服的姿勢側坐在他身後,在獵獵風聲中,她問:“他們很怕你嗎?”

荊徹笑了幾聲,沒回答夏楹。

那意思,就是盛家言肯定怕他。從小夏楹就知道,這條街這附近的小孩,哪一個不怕他。就算長大了,他也依舊是大家懼怕的存在。

很快便到了家門口,車停穩後,夏楹跳下車。

剛剛一直沒什麼感覺,這會腿上和手心的擦傷隱隱泛著疼,她忍住手指的顫抖,平靜地看向荊徹。

“今天的事謝謝你。”

荊徹倚在車頭上,看著夏楹忽然笑起來:“坐地上舒不舒服?”

夏楹:“……”

“叫你一聲還不起來。”他態度惡劣,話裡明顯壓著火,“這會兒和我裝不認識有意思嗎,不僅怕他們還更怕我是吧?”

夏楹垂下眼,被他說得無話反駁,畢竟他說的都是事實。

荊徹輕嗤一聲,低頭從兜裡掏出根菸點上,看著昏黃的路燈撥出一口。

他耷著眼,瘦削的脊骨頹彎著,空氣裡瀰漫著菸草燃儘的凜冽辛辣味道。

那副漫不經心、落拓不羈的樣子,是沉默中最好的趕人方式。

好不容易關係緩和,中午給她帶了吃的,還救了她。她如果就這樣走了的話,是真的白眼狼、沒良心了。

想到這,夏楹從包裡翻出那盒剩下的小蛋糕。

她把打包盒擱到他車頭上,因為不夠平穩她還扶了好幾下,顫顫巍巍勉強找到了平衡點放置,再抬眼,就看到荊徹眼底略顯嘲諷的笑意。

“有半盒本來就是你的,我那份也賠給你,”夏楹話語誠懇,想想又補了句,“不想吃可以扔掉。”

路邊枯黃的燈突兀地呲呲閃爍。

夏楹轉身就走,覺得他應該不想再跟她交流廢話。

“夏楹。”

荊徹咬著煙,嗓音磁沉疏離,叫她名字時卻意外清潤。

夏楹:“嗯?”

“手。”

“什麼?”

荊徹嘖聲,抬手把煙咬在嘴裡。然後走到夏楹跟前拽起她的手,垂眸,看她攤開的掌心。

擦傷處的皮膚表麵泛著蒼白色,表皮破損,露出小塊紅肉。

“回去記得上藥。”他就撂這一句,眉眼被煙霧熏染朦朧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夏楹眼睫顫了顫,把手抽回,有些招架不住他突然改變的態度。

“下次再遇到他,”荊徹笑了聲,“記得跑快一點。”

夏楹頓了頓,受傷的手虛虛握了下,又放開。

那瞬間的熟悉感,好像把她拉回到了初中時候。

初中的荊徹,狂妄到目中無人,棱角尖銳,誰都沒被他放心上。

除了她。

這一刻,夏楹想起他曾經瘋狂又惡劣的追求,心底漸漸生出些許危機感。

“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。”夏楹的聲音漸弱。

荊徹垂眼:“對。”

他在附和。

夏楹意外地想,也許他很無所謂這種事。

也許剛剛是錯覺。

他是這樣高傲,絕不會為他人低頭的一個人,又怎麼可能還會重蹈覆轍。

“我先回家了,”夏楹裝作自然地朝他揮揮手,“再見。”

荊徹抬了下拿煙的手,淡淡地“嗯”一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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